红舞鞋

      

      从前在村子里住着一个叫嘉伦的小女孩。由于家里穷，她常常没鞋子穿。虽然家里有一双笨重的木鞋，穿上它会很不舒服，可即使是这样的鞋子也只能在冬天穿。其余季节，她只能光着小脚丫。
　　“这孩子真可怜！家里还有一些做鞋用的边角料，够给她做双鞋子了。”住在村子中央的寡妇心生怜悯。她的丈夫是一个鞋匠，她家里有工具。
　　寡妇在家里叮叮当当做鞋的时候，和嘉伦相依为命的妈妈去世了。嘉伦伤心极了。妈妈下葬那一天，寡妇把刚做好的鞋子送给了嘉伦。这是一双红色的鞋子，并不好看。嘉伦拿到鞋子，当场就穿上了它。按说送葬时是不能穿红鞋的，可是嘉伦没得选：如果不穿，她就只能赤着脚去墓地了。
　　小小的她跟在简陋的棺材后面，悲伤地哭泣着。这时送葬队伍对面驶来了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位善良的老太太。“那个女孩真是可怜！能帮帮她就好了。”老太太找到牧师去询问有关嘉伦的事情。
　　“她妈妈去世后，她现在是孤女了。”牧师叹息着。
　　“以后让我来照顾她吧！”老太太很同情嘉伦的境遇，决定收养她。她牵着嘉伦的小手，带她上了马车。 “一定是这双红鞋子太漂亮了，才引起了老夫人的注意。”嘉伦怯生生坐在老夫人的身边，暗暗揣摩。
　　马车很快就到家了。老夫人一下马车，就吩咐女佣：“你先带嘉伦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再换身干净的衣服。现在她的那双鞋真是难看！”
　　“原来的怎么处理，夫人？”
　　“扔到火炉烧了吧！”
　　从此嘉伦就在这里开始了一种崭新的生活：读书、学针线活，穿漂亮衣服。
　　一天，人们听说正在全国巡游的皇后和小公主要到小镇了，纷纷议论了起来：
　　“皇后和小公主要来我们镇上了！”
　　“真是幸运，我们竟然能在这个小地方领略到皇家风范！”
　　……
　　“皇后和小公主会是什么样子的？”夹在人群中的嘉伦也希望能一睹她们的风采。
　　皇后和小公主果然来了，她们在政府官员讲话的地方接见了市民。站在高台上的她们仪态万千：美丽的皇后头戴金冠，身穿华丽的礼服；可爱的小公主身穿白色连衣裙，脚蹬一双红色的鞣皮鞋。“那双红皮靴真是漂亮，它一定舒服极了。要是我也有一双就好了！”小嘉伦想着，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小公主的那双鞋上了！
　　很快嘉伦接受坚信礼的时候到了。“这是给你的，拿着！”老夫人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新衣服。“嗯，这种时候一双新鞋也是必不可少的！我们一起到镇上最好的鞋店去看看吧！”老夫人对嘉伦说。

　　一走进鞋店，嘉伦就被玻璃柜中的一双红皮鞋迷住了。它做工精致，样式精美，可以和公主的那双相媲美。
　　“真漂亮！”
　　“这是一位公爵女儿订做的！只是她的脚长得太快了，鞋子做好后，她早穿不下了！”
　　“夫人，我喜欢这双鞋。”
　　“好吧！这皮子真亮！一定是漆皮做的！”老夫人年纪大了，眼神很差，她不知道这是一双红色的鞋子。如果她知道了，她一定不喜欢，也不会给嘉伦买的。
　　当嘉伦穿着红皮鞋进入教堂时，身穿黑衣、黑鞋的人们是那样惊异！穿红鞋子参见坚信礼，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举行坚信礼的时候，嘉伦光顾着想脚上那双红皮鞋了！至于主教都说了些什么，圣歌是什么开始唱的，她一点都不知道。
　　就在当天晚上，有一个人来到老夫人家里。她说：“嘉伦太荒唐了！她竟然穿着红皮鞋参加坚信礼！”
　　听了这话，老夫人很生气，她叫来了嘉伦：“你太不懂事了！记住，以后去教堂只能穿黑皮鞋。
　　一周后，嘉伦要去教堂参加圣餐礼了。“到底穿那双去呢？”嘉伦看看这双，又看看那双，拿不定主意，“还是穿红的吧！”嘉伦很固执。
　　想着已经警告过嘉伦，再加上眼睛实在看不清，老夫人没在意嘉伦到底穿了双什么颜色的鞋！她领着嘉伦向教堂走去。穿过一片农田时，她们弄脏了鞋子。
　　“夫人，您鞋子上沾了些灰尘，让我来擦擦吧！”教堂门口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说。他留着长长的白胡须，穿着一套破旧的绿军装。
　　“好的！”老夫人脚上穿着一双有些旧了的黑鞋。
　　“也帮我擦一下吧！”这是嘉伦清脆的声音。
　　“真漂亮！它最适合跳舞时穿了。”老人一边用手绢仔细地擦拭，一边赞叹着。
这一次嘉伦脚上的红皮鞋不仅吸引了参加仪式的人群，连墙上相框中前任教主的目光也被吸引了。人们只看到嘉伦跪在圣餐台前，手举餐杯的样子，并不知道她只是在欣赏酒杯反射的红皮鞋的光芒而已，他们更不知道她既没有唱圣歌，也没有念祷告。
　　圣餐礼结束了，嘉伦和老夫人从教堂中走出来了。她又听到了那个擦鞋子的老人啧啧赞叹的声音。
　　嘉伦心里美滋滋的，她忍不住抬起腿来。让人吃惊的是，她刚一抬腿，她的身体就跟着扭动起来。她想尽了一切办法，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身体怎么也停不下来。
　　“真不懂事！她竟然在教堂门口跳舞！”提前上了一辆马车的老夫人很恼火。
　　看到嘉伦怎么停也停不下来，只好由马车夫出面，把她抱上了车。上车后，嘉伦的身体不扭动了，可她的腿却停不下来，马车上一直响着咚咚咚的声音。马车夫只好一手按着腿，一手硬生生把鞋子揪了下来。
　　“不许你再穿这双鞋！”声色俱厉的老夫人把鞋子扔进柜子里。
　　可嘉伦心中仍惦记着那双红皮鞋！她常常趁着老夫人不注意去抚摸、擦拭。每一次她的动作都是那么轻柔。
　　没过多久，年迈的夫人生病了，躺在床上的她奄奄气息。作为老夫人唯一的亲人，嘉伦毫不犹豫地守候在病床边，细心地照顾着。就在这时，嘉伦接到了一张舞会邀请函。嘉伦看看老夫人，她正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就不去了吧，老夫人看样子快不行了！不过这可是一场盛大的舞会，如果我穿着红皮鞋去的话，一定会跳出最优美的舞蹈。”

　　想着，她看了看躺在柜子中的红皮鞋，“啊，那柔和的光芒真是漂亮！我就看看，没关系的！”过了一会儿，“在家里穿一小会，也没什么关系的！”又过了一会儿，“还是去吧！”嘉伦穿着红皮鞋向舞会走去。
　　她没想到的是：听到音乐声后，她竟然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她想从右转，可她却从左边转了过来，她想抬腿，可腿却向下踏去。原来这一切都是红皮鞋在作祟。渐渐地红皮鞋把她带出了舞会，带出了小镇，带进了一片阴森恐怖的森林。就在她在森林中不停地旋转、舞蹈时，那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又出现了，他嘴里不停地说着：“好漂亮的红舞鞋，好漂亮的红舞鞋……”
　　这一切都是那么诡异！嘉伦有些害怕了。“我不要再跳了。”嘉伦试着想把红舞鞋脱下来，可一切都是徒劳，鞋子还是好好地穿在脚上。就这样不分刮风下雨，不分白昼黑夜，嘉伦不停地跳啊，跳啊……
　　她想休息休息！可是红舞鞋却让她不停地跳、不停地跳。“也许教堂能让我得到片刻的安宁！”天使拿着剑，把她挡在了教堂门外！
　　“就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你也不能停！这是你贪慕虚荣必须承担的后果！”天使严厉地说着。
　　“我知道我错了！请宽恕我吧！”疯狂舞蹈着的嘉伦喊着。
　　一天，她跳到老夫人家附近时，看到从那儿抬出一口棺材。“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理我了！就连墓地中的那些死人都不理我！这就是上帝对我的惩罚。”嘉伦多想停下来参加老夫人的葬礼啊，哪怕停一小会儿都行，可这只能是一种奢望。
　　嘉伦再也不想跳舞了！一下都不！她知道如果她穿过一片荒芜的田地，她就会找到一个刽子手。也许那是唯一能帮她的人了。
　　“咚咚咚……”一个丑陋的男人走了出来，“你不像活了吗？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这里唯一的刽子手，负责砍头！”
　　“请你把我这双穿着红舞鞋的脚砍去吧！我是个虚荣心很强的人。为了炫耀，我屡次冒犯上帝，还对一位老夫人说谎。为此我受到了沉重的惩罚。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我想对曾经的一切进行忏悔。希望你能帮帮我。”嘉伦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刽子手拿起手中的斧子朝嘉伦的腿砍去！那穿着红舞鞋的双脚被砍下后，还在不停地跳啊，跳啊，最后它们一起跳进森里去了。
　　失去双脚的嘉伦装了一双木脚，她学会了拄着拐杖走路，还学会了唱赞美诗。她将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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