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穿在身也没有可以诟病的地方,丽塔笑着邀请他们今天可以试着走遍婚礼的彩排。
芽衣感觉到几步之遥的舰长往她身边靠靠,捏捏她的腰,他用眼神示意她不要答应丽塔。
芽衣却笑着答应了。原因无他,她只是觉得今天身边舰长的女人太多了,布洛妮娅、丽塔、希儿,舰长跟他们的互动频繁。作为正派女友的她存在感她自认为稀薄的可怜,她想找回场子,就是那种小女生得到某种心怡的东西无时无刻都要宣示主权的张扬。
她从不是别人第一印象里的乖乖女,她有她的倔强和属于作为漂亮女人的优越。她雷电芽衣从不是省油的灯。
以前参加剑道比赛集训的时候, 远在异地的她躺在床上,一闭眼,脑子里就不能自已地浮现舰长和某个漂亮姐姐亲热的臆想, 她内心说不地烦躁, 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当时集训地离瀛洲的老家非常近,隔半个城的距离,所以她的继母雷电熏时常来看她,带来些做的点心给她开小灶。
有天,夏夜的繇市天降暴雨,来探望的雷电熏无法回家便在她的宿舍借宿一晚。
那间单人宿舍不大,四四方方的墙壁之间满是回荡的雨声,加上小夜灯散微弱的光源,驾着艘渔船在海上听雨的既视感油然而生。
睁开眼见她翻了个身, 熏姨轻轻问:“mei睡不着?”(在日语里mei是芽衣的音译)
芽衣闷闷地“嗯”了一声。
“是不是训练太累, 过度疲劳了?”雷电熏猜想:“我去你倒杯牛奶吧, 助眠。”
芽衣说不用,然后转过去和她面对面,低声唤道:“熏姨。”
“怎么了?”听语气,雷电熏能感觉她的怏怏不乐。
斟酌片刻措辞, 芽衣温温吞吞, 带着一点朦胧的鼻音:“你说我的那个他……这么久不见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她说的尽量含蓄。
“你说的出格是指……”雷电熏眨眨她的眼睛,看穿一切的底色浓缩在眼底的墨色里有种大气成熟的韵味,是阅尽大人事的秒懂。
雷电熏是她生母的妹妹,在这位长辈的身上她总能看到母亲的影子。这也是为什么芽衣可以接受父亲再婚的原因,或许是觉得至少在容貌上雷电熏是母亲的缩影。
初涉情场的她需要在年龄和人事上精严都颇为丰富的“母亲”的建议。
多疑是女人的天性,为此她特意雇请她的闺蜜渡鸦秘密监视舰长,她要知道舰长每天去过哪,做了什么,见到什么人,有那些女人。她对渡鸦的要求是事无巨细,越像越好,惹得渡鸦直呼:“大小姐,你这恋爱谈得把自己变成了女变态啦。”
现在想想却是够变态的,但如果现在的她还要做出选择,她依旧会不犹豫地想要病态的了解爱的人的一言一行,像酒醉的人明知道喝酒伤身但无奈的是飘飘然的安心感是他们这种人最需要的特质。
报告里舰长又在本守作为有女朋友的良男的职责,芽衣都看在眼里。
“即便我知道他每天的一举一动可为什么我还是无法把心安下来。”
“芽衣,你只是太爱他了,失去了自己。”
成姨说完,芽衣陷入了沉默。
失去自己嘛,如果是……她沉默的是她没有想找回自己的欲望。
那个曾经是高岭之花般存在的她竟会爱得如此卑微了。
曾经她还在初中部时,芽衣频频收他暗恋者的情书和礼物,初三学习任务重,压力大,欣赏男竭力工整却依旧丑陋的字迹和土味表白,就成了她雷电芽衣课余时间的消遣。
某天从食堂吃完晚饭回室,芽衣的课桌多了一封情书。
开故作老成地用“见信如晤”引,后面用各学科的识向她表白,土里土气的情话也不道是哪个网页上抄来的。
苏棠年喜闻乐见,展开情书,靠在芽衣身上看得直乐:“我对你的喜欢跨越数轴两端,正负无穷,哈哈哈哈哈……”
笑点被戳中,芽衣捧腹停不下来。四下望一圈,趁室人还少,苏棠年笑得透不过气,慢慢平复下来:“心想这位学霸是在写情书还是在秀智商。”
雇人监视舰长的她是不是也应该遭受被人无情的嘲笑。作为不知情当事人知道后又会怎么想?
“要不怎么说异地恋苦呢。”雷电熏说着说着,语调有更多感情色彩:“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跟你妈妈……”
耳边的故事春秋在絮絮叨叨的话语里随着逝去的光阴变得悠长起来。
“怎样算喜欢?那个时候的我们整天遐想,你妈说经常想他,想每天都能见,还不希望他和别的女孩子走太近……”雷电熏自顾往下说完,再对上芽衣的目光。
“我当时呆住片刻,吃惊:“我的天呐,姐姐,谁啊么厉害,能被你暗恋?”
“她说……没谁,就问问。还加模假样托腮,佯装在看书。”
“我可没被敷衍过去,甚至兴致勃勃地撺掇她:“喜欢就去告白啊我的姐,女追男隔层纱!尤其你种漂亮还优秀的靓妹,谁会拒绝!不存在的!”
“你妈当时可能被我说心动了。她小心翼翼:“真的吗?”
“我则说:我话就放这了,没人能拒绝我的仙女姐姐,就是仙女姐姐自己也不行!”
“后来呢?”芽衣听得有兴致。
“后来就由你了呗,我姐和你爸兵贵神速,可把我爸你外公气得差点背过去,抓起祖传的武士刀就满嘴八嘎八嘎的追着你爸满院子跑。嗨,你还得谢谢我跟你外婆呢,要不是我们拦着,估计你跟你妈就要成孤儿寡母了。”
芽衣抿嘴轻笑,老人的故事有意思的不多,但有意思起来让人欲罢不能,把所有不开心的事烟消云散。初夏的夜下起雨,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宿舍楼下有座院子,风卷着雨,打得那棵香樟的树叶窸窣作响。
雷电熏年岁上来禁不住熬夜,嘴里的陈年往事断在了她去医院看生产后的芽衣母女的路上。”轻声的犹如呓语的呼吸声没有雨声的嘈杂,让人明白这个夜晚在以后的某个时刻或许会被怀念吧。
人生的处处有发自未来的流连难忘。
芽衣双手撑着脸,目光散开没有焦距,不在想么,心思全没在长长的礼道上。
不远的桌边有散落的明信片,看上面的尘有时日了。
芽衣初中的时候书包里也有几张,过良久,她用那张最下面的明信片的图,上面是神洲胡同街巷的春雨,一大片油绿的椿叶,混在雨水里流到地上,流成了绿流成河。
芽衣细白的手指握着笔,在明信片正面空白处写下近期很喜欢的一首英歌。
“if i could tell you how,i love your ways,i could whisper to you on and on……it’ll start from my heart,then go round my back,i gotta say i i i love this……”
——从对他心动开始,从倾心于他开始。末尾,芽衣一笔一划,写下一行隽秀的小字:请接受我变态的任性。尽管我可能会让你一辈子都不知道。
芽衣叠成纸飞机,她看着礼道尽头的舰长,想了想摇头,又把明信片做成的纸飞机扔向礼堂明媚的窗外。
来源于作者:清风任逍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