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有没有时间参加我的画展呀？“

　　海边的风很大，蓬松柔软的长发披在身后，发梢被原宁用丝巾卷起绑成一个小小的节。海浪逐渐往岸上冲刷，脱下的鞋摆在细软的沙滩上。海风扬起她的发梢，画板上的画纸被吹得翘起一角，原宁着赤脚，感受海浪冲刷带来的凉意。


　　太阳下落，将漫天的云层染红，海浪在沙滩留下浪痕，被落日照得金灿灿的。原宁指缝夹着笔刷，双臂舒展伸了个懒腰，转过身面向一望无际的海。


　　海浪翻涌，脚下的海水再次冲刷已能没过脚踝，放置在沙滩上的鞋不知什么时候被浪潮冲掉一只，沙滩上的大灯已经打开，三三两两的人单手提鞋正从海滩往陆地走。画笔刷刷落下，原宁提笔在画布右下角勾出一个小小的花体字。


　　环顾四周，提起湿了一半的裙摆，顺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往海岸走。手机在挎包里响了起来，和缓的铃声混合哗哗的海浪声显得格外柔和。原宁指尖勾起鞋背的鞋扣，一手提着画板，没有要腾出手接电话的意思。海水漫过脚踝，随着再次振动响起的铃声哼起歌来。


　　“原小姐。”


　　约莫是涨潮时海浪拍岸声太大，原宁觉得自己竟听到了陆元希的声音。


　　发梢的丝带被风解开，海风将她长发吹得凌乱。


　　“原小姐——”


　　哗啦啦的水声随着浪潮涌动，岸边的大灯将海面照亮，原宁回过身，看到一身黑西装的陆元希。


　　“啊，是你，好巧哦。”原宁中指勾着鞋举起手冲陆元希挥手，她笑了笑，停下脚步，“一起走？”


　　“偶然捡到原小姐的鞋，听闻你在这边写生就过来了，”陆元希看向水里那双白皙的脚，露出跟原宁手里明显配对的另外一只，“潮水会把贝壳碎末带上海岸，加上沙滩里的尖锐沙砾较多，原小姐不如先把鞋穿上。”

　　“原来是这样吗？”原名颠了颠指尖勾着的鞋，伸出手，展开原本卷曲的食指，“那就谢谢你了。”


　　海浪哗啦啦地拍打在海岸上，陆元希垂头看向手里的鞋，顿了顿，弯曲膝盖蹲下身，小心翼翼托起原宁的脚。


　　大约是在水里泡久了，掌心里的脚格外冰凉。陆元希伸出另一只手，捧起海水洗去粘在原宁脚踝的细小沙砾。


　　原宁一呆，整个人差点没站稳。见面前的男人蹲在他面前替她套上鞋，又抬起手取下挂在她指尖的另外一只，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后知后觉明白原宁的意思，掌心覆盖着的小腿逐渐变得炽热起来。他指尖虚虚搭在原宁小腿，硬着头皮再次小心翼翼给她套上鞋。


　　抬起头，瞧见原宁笑吟吟的目光。揉碎的月光落在原宁弯曲的眸中，她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轻轻扇动，陆元希听到她对他说，“喂，陆元希，你，是不是在害羞？”


　　“……”陆元希沉默地垂下头，默默站起身，心底悄悄给自己点了根腊。


　　见陆元希的反应，原宁勾起嘴角，打趣的话才到嘴边，就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人差点没站稳。


　　手搭在陆元希炽热的掌心，原宁才察觉到海风带来凉意。看着慢慢上涨的海面，她决定加快步伐，快一些回到陆地，“可能是泡水里太久，我们得快些回去，我需要喝些姜茶祛祛寒——”


　　话还没说完，陆元希将不知何时脱下的外套披在原宁身后。暖融融的气息将她包裹，原宁哆嗦着又打了个喷嚏。


　　“小心。”陆元希低声在她耳边说着，将往他方向倾倒的原宁扶住，虚揽住原宁肩膀，“风有些大，你挨着我走些。”


　　原宁拢住要被风吹跑的西装外套挑挑眉，侧头看向深一脚浅一脚专注走路的陆元希。他似乎心情不错，嘴角不易察觉地浮起，被原宁捕捉到。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原宁没有理会，任由手机在包里振动。

　　“不接吗？”陆元希示意原宁可以先把画板交给自己，“铃声似乎已经响了好几次。”


　　“大概是柳亚。”原宁摇头低声说了句“没事，我自己拿就好”，接着叹了口气，低下头看着又粘上沙砾的小腿，踏在结实的地面蹦了两下。


　　陆元希没有接话，微侧着头看向几乎缩在他西装外套里的人，最后还是开口说，“你们关系很好。”


　　“算吧。”原宁抬头看天，想了想，勾起唇角，“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大概算是——‘青梅竹马’？”


　　“原来如此。”陆元希垂落在身侧的掌心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你最近很忙吗？”原宁将下巴缩进领子里，一股淡香窜入鼻尖，声音瓮声瓮气地从衣服里传出，“我在最近的画展都没有看到你。”


　　“……”陆元希一时顿住，他最近确实很忙，忙着应付各方试探他的人。他仔细回忆起助理最近给他打的报告，确定原宁没有举办或者是参加什么艺术展，就听原宁在他身侧噗嗤轻笑。


　　“那么请问陆先生，有没有时间参加我接下来的画展呀？”原宁停下脚步，眼睛弯弯，院里的人匆匆打开门，身后响起铁门滚轮落在地面的摩擦声。


　　陆元希低下头微微躬身，接下原宁脱下的西装外套，“我的荣幸。”

来源于作者：周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