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弟学妹们好。我是左然，高你们两级的学长

“睡神，吃薯片吗？”


“喂，她真睡着了？”


有谁好像戳了戳我，我感到我的肩窝被谁的手指碰了碰。


嘈杂的声音。像蚊子一样挥之不去。


醒来的时候头重得像块铅，好像合同法的知识都被硬塞了进去。


我揉揉眼，四周的一切都很恍惚，陌生的同学，青涩的面容……
宛若上班通勤迟到最后一秒打卡的大难不死感。


“喂？你可算醒啦！”


“你睡了，一个上午！”


同桌塞给我一块薯片，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学洛必达学疯了？我这还有《高考必刷极坐标》，拿你看看？”


我愣愣地看着她，注意到她瞳孔里映出的我，并不是我。


但也是我。毕竟高中这个时期的大家，都长差不多。


额。
我一时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但貌似我在梦里，或者说我穿越了。


常年面对各种疑难案件甚至和鸽子对骂的我很快稳下了心神。


我冷静地看向她，注意自己此刻并没有任何不适。“洛必达算什么，高考也不一定能用吧。”


“不如建立象限硬算。”


同桌似懂非懂地看向我，眼神里有几分怀疑。


“睡一觉给你睡成大师了？那我问你……”


她问什么我没听清。因为下一刻班级的前门推开，那是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整洁的校服在他身上尤为修身，锐利而温和的蓝色眼眸。

基因真好，成绩第一也没戴上眼镜。


“安静，这节课我们请来了学长来教导经验。”


“各位学弟学妹大家好。”
随着意外来人的到来，班级里先是死机几秒的沉默，而后是一阵暗潮般的惊叹低呼。


我看向他礼貌勾起的嘴角，每一个弧度我都深谙于心，每一道眼眸我都曾见过无数次。不由一笑。


确信这就是他，我的上司，我的搭档，我的“室友”，左然。


只不过，这个左然看上去更意气风发些，年纪更轻，更青涩锐芒。


“学弟学妹们好。我是左然，高你们两级的学长。”


“现如今在未定大学法律系二年级就读。同时是学生会主席。”


“你们的班主任曾是教导过我的数学老师。今天我刚好回首都，杨老师便邀请我来与你们讲几句话。”


“你们是文科班。我听杨老师说，你们中的很多人会选择法律作为大学选择的专业备选。”


“和我一样。于是，我想我们应有很多话可以聊。”


他从不像传闻中所述的那样，锋芒外露，难以接近。


相反，他无论接人待物，还是文书处理，似乎永远游刃有余，笑容温和。
看见底下的同学们艳羡而好奇的目光，我也不自觉上扬了几分唇角。


他参考着学生们的兴趣点，有点有面讲了许多，我本想也好好听一听，参与进我从未参与过的，他的过去里。


可我的心脏，却惴惴不安，跳动地实在厉害，包括大脑也，


开心到不知所措。


我看向我的双手，此刻它们正不受我控制地颤抖。


我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也许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是无数视左然为偶像的小粉丝之一。


我仿佛察觉到我的身体，随着左然说的每个字段而起落，他说的每一个字音，字节，都欢喜地想要珍藏起来，然后又轻轻放下，藏进盛夏鸟鸣的海洋里，是一想起就会隐秘而快速触发的快乐。

既如此，我举起手。


“左……左学长。”


等到自由提问时间，我第一个悄悄举起了手。


“左学长，有喜欢的人吗？”


全教室顿时鸦雀无声，几个反应快的，吓得捂嘴掩不住笑地挤眉对视。


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啊！我仿佛听见这具身体的原主对我发出呐喊。


接着，不知是谁带头，全班此起彼伏，最后响起整齐划一的掌声。


掌声里我看见我的同桌被吓得张大了嘴。


处在漩涡中心的人却全然没受任何影响。他只是认真地看着我，仿若多年后的很多个清晨，午后，深夜。


只是没有那一抹化不开的情愫。


大学生版左然认真地看着我，嘴角勾起笑，然后轻轻摇摇头。


“很遗憾，我暂时还没有找到那样一个人。”


——这当然。我当然知道他的答案，在遇到我之前，他是能把情书埋起来的人。


“实话说，我不懂爱情。“


“作为高中生，在这个阶段有这样的情感，很正常。”


他认真地看着我，澄净的蓝色眼睛像一湾平静的湖面。


“我对‘早恋’没有看法。但我希望，你找到的那个人，能成为你变得更好的动力。”


左然啊左然，还是我熟悉的那个不自觉板着腔调的左然。


一堂数学课的时间，可以很长，我早便知道。
但也可以这么短，我刚知道。


在左然沉稳而上扬的语调里，一堂数学课的时间就这样过去，如白驹过隙。

班里的百日倒计时上显示现在是十二点，学生们的饭点到了。
很快听见如赛马般的竞逐声。


同桌和另几个学生朝我走来，手里拿着各色饭盒。“哎，要是每节课都是左学长来上就好了。”


“喂，GG爆还没走远呢！”


有学生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他们默契地关紧了嘴巴，直到看见数学老师打开办公室的木门，然后关上。


随后是一阵憋不住的“哈哈”大笑。


我颇有种欣慰而略怅然的感觉。想当年，我也是这样的吗？


只是很多事情当时看不清楚。事后了反而回忆出其中的甘甜。


“……”


我的身体突然似有所感地让我回头，我转过身，看见刚收拾好东西的左然挥手，让我过去。


他好像从那个“GG爆”老师那里，拿到了我这具身体的名字，他在叫“我”。


我感受着身体难以抑制的悸动，笑着剥离了意识。


这具身体往左然处走的动作一下停住了。她犹犹豫豫地看向我，我笑着向她挥挥手。


“你钦慕于左然吧，小同学。”


“不必借助于我与他的亲近。我想他还在想‘你’刚才的问题。想要认真地和你说些什么。”


“有时候，他还真是这样一个爱操心的性格。”


我笑着向她告了别。


也许一开始，她让我来，是想让我体会什么。
暗恋的苦涩，那种明知无望的向往。


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每个人的人生都同样精彩。

所以去吧。
听听左然学长会说什么。


再一睁眼，我眨眨眼，发现眼前又变回了熟悉到绝望的工位，茶水间。


“这份资料是NXX下一份线索，旁边是我煮好的茯苓茶。”


“大概十点四十五，我见你突然栽倒在桌位上，紧张地来看你，才发现是睡着了。”


“于是我叫人不要打搅你。最近加班的确很多，要是觉得不舒服，直接回家就好。”


我揉了揉眼睛，眼前是一张工整的字条，上面是熟稔于心隽永有力的字迹。身上滑落熟悉的气息，是左然的西装外套。


余光里钟表指向十二点十五分，抬眼看见旁边坐着一个更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十年后，他的体格更紧致了，余光也更沉稳。


此刻的他正坐在我的旁侧，全神贯注地看着资料，见我醒来，放下手里的文本，温声问我，“醒了，那要不去吃饭？”


我向他索要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埋进他怀里的瞬间，我感受到他一点点拍着我的后脊。在一起多年，他安抚的手法也慢慢在进步，直到如今的颇有心得。


“左然，我梦见我回到了过去，见到了你来我的班级做演讲。”


“是么，那他有没有对你说，你已经很厉害了？”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有力，含着低低笑意。


我笑着，“一定说了。”

来源于作者：山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