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绘卷】丨砚舟春沉·李清照

汴梁春深，小院绿影婆娑。


她如雀鸟般轻巧跃下秋千，罗袜惹了青草香，金钗滑落，乌发散落鬓边。对着追来的侍女，故意拖长声调念起新词：“袜刬金钗溜……”。
清泉般的嗓音戛然而止，只余俏皮笑声，与春风一同盘旋。


书房内，父亲与兄长尚在字句间推敲，她却已饱蘸浓墨，纸上流转出灵动词句，墨痕如初涨春水，显出少年人毫无矫饰的才情。
偷瞟一眼兄长苦思的模样，唇边那抹得意笑意便藏不住了。


她最痴迷溪亭薄暮。兰舟争渡时，桨声搅碎一池流霞。
藕花深处，鸥鹭惊飞，雪白羽翼掠过水红的晚照。
她扶着船舷放声而笑，那清脆的笑声，仿佛揉碎了满湖胭脂色，也揉碎了那金子般、不染纤尘的时光。


彼时不觉，多年后方彻悟：
那时汴梁庭院里的茶烟琴韵、溪亭日暮时鸥鹭翅尖掠过的水光，正是她青春之舟沉没前，最后一缕清晰、温暖又虚幻的倒影——


自此之后，余生便只是梧桐细雨，独自滴落到天明了。